活生生的苏晚！
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止，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，又猛地被抛向高空。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他，让他动弹不得。他死死地盯着街对面，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，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。
仿佛感应到了这灼人的视线，便利店门口的苏晚微微转过头。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，她的目光穿越喧嚣的街道，精准地落在了林默身上。
然后，她嘴角那抹恬静的微笑加深了。
那不是友善的招呼，更像是一种……洞悉一切的、带着某种难以言喻意味的确认。
林默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，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，只剩下冰冷的麻木。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，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：“你……”
就在这时，一辆巨大的双层巴士呼啸着驶过，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，庞大的车身完全遮挡了他的视线。
几秒钟，仅仅是几秒钟。
巴士驶过。
街对面，便利店门口空荡荡的。刚才那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、对他微笑的女孩，如同水滴融入大海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林默僵在原地，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膛。他猛地揉了揉眼睛，再次看去。只有便利店明亮的灯光，进出的顾客，还有一个店员正弯腰整理门口的促销牌。
什么都没有。
幻觉？过度疲劳导致的错觉？还是……那张纸条带来的心理暗示？
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，晚风吹过，带来一阵透骨的寒意。他踉跄着后退一步，后背重重撞在公交站牌的金属立柱上，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。
不，不是幻觉！那清晰的轮廓，那抹微笑，那种被锁定的感觉……太真实了！
他几乎是扑到路边，不顾危险地左右张望，目光急切地在行人和车辆间搜寻。没有浅蓝色的连衣裙，没有那张刚刚刻进他脑海里的脸。只有城市的喧嚣冷漠地包围着他。
一种强烈的、无法言说的冲动驱使着他。林默放弃了等待公交，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。
“师傅。”
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，
“麻烦去市公安局。”
档案室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独特气味。头顶的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，光线不算明亮，却足以照亮面前那份摊开的、微微泛黄的卷宗。
林默坐在一张硬木椅子上，对面的老刑警李卫国，眼神锐利得像鹰隼。老李的指关节粗大，带着常年办案留下的粗糙痕迹，此刻正一下下轻轻敲击着卷宗封面。
“林默是吧？殡仪馆的？”
李卫国的声音低沉沙哑，带着审视的意味，
“你说你……今天看到苏晚了？那个三年前就死了的苏晚？”
林默喉咙发干，艰难地点了点头。他把今天发生的一切，从发现纸条到公交站的惊魂一瞥，尽可能详细地叙述了一遍，只是下意识地隐去了自己私藏纸条的细节。
他着重描述了那张脸，那个微笑，那份活生生的感觉。
“李警官，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。”
林默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急切，
“但那就是她！我刚刚才为她整理过遗容，她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！绝对错不了！”
李卫国沉默地听着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林默，似乎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和精神状态。
等林默说完，他拿起桌上一个老旧的搪瓷缸，慢悠悠地喝了口水。
“年轻人，**们这行，压力大，出现点幻觉，不稀奇。”
他的语气平淡，带着一种见惯生死的漠然，
“苏晚的案子，三年前就结了。肇事司机当场死亡，证据链完整得很。她家里就剩个老爹，也认了尸。人都火化了三年了，你跟我说你在大街上看见她了？”
他翻开卷宗，推到林默面前。发黄的纸张上贴着几张现场照片，触目惊心。
扭曲变形的自行车，地面上的刹车痕和暗红色的血迹……其中一张照片清晰地拍到了死者散落在地的证件——学生证上那张青春洋溢的脸，正是苏晚。另一页是法医报告的结论：死者苏晚，符合交通事故致多脏器破裂死亡。
“看清楚了？”李卫国指着照片，“这就是苏晚。三年前，死了。”
冰冷的证据像一盆冰水，兜头浇下。林默看着照片上那张定格在青春瞬间的脸，再看看报告上冰冷的铅字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攫住了他。
难道真的是自己搞错了？是那张纸条带来的强烈暗示，加上职业的疲惫，催生了一个过于真实的幻觉？
“可是……那个女孩……”
他喃喃道，试图抓住最后一丝飘渺的线索，
“她真的……”
“行了。”李卫国有些不耐烦地合上卷宗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，
“小伙子，回去好好睡一觉。别胡思乱想。这世上，死人不会复活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缓和了一点点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劝诫，
“**们这行，看开点。别把死人的事，太往心里去。日子还得过。”
林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安局大门的。城市的夜色已经浓重，霓虹灯的光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流淌，光怪陆离。
李卫国的话像冰冷的钉子，把他钉在“幻觉”和“压力”的标签上。卷宗里那些残酷的照片和冰冷的报告，更是铁证如山。
也许，真的是自己错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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