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只持续了七秒，却足够让心脏跳十三次。
第十三下，备用电源“嗡”地启动，幽红光束从穹顶射下，像一柄滴血的长矛，直指玻璃罐里那颗仍在眨眼的人头。
“目标锁定。”
机械女声来自天花板，子弹上膛的金属声紧随其后。
我把林晚按在控制台后，枪口对准声音来源——一台悬臂式自动机枪，红点落在我的眉心。
“零号验证失败，清除程序启动。”
林晚的右眼一眼碎成蛛网，电弧噼啪。她咬牙，从腰带拔出一根EMP笔，甩手掷出。
白光炸裂，机枪火花四溅，像被折断翅膀的鸟砸在地面。
回声还在金属墙壁间弹跳，我耳边却响起另一个更轻的声音：
“档案室，1997年8月17日03:42，失火前11秒。”
那声音来自我自己——不，来自喉咙深处某个不属于我的声带。
2
我叫乌鸦，但刚才说话的似乎是“恕”。
林晚用袖口抹掉脸上的血，抬眼看我，像第一次认识我。
“你刚才说了日期。”
“不是我说的。”
“那是谁？”
我张开嘴，却发不出声——失语症像一条湿毛巾突然塞进喉管。
林晚从腿侧抽出备用枪，递给我：“先活着出去，再讨论你是谁。”
3
穹顶的红光转为蓝色，整层B19像苏醒的巨兽。
玻璃罐下降，没入地板缝隙；圆形大厅中央裂开一道螺旋阶梯，深不见底。
林晚用义眼残片扫描：“下面还有三层，结构图里完全不存在。”
“下去？”我问。
“或者等台风掀了这座楼。”
她按下肩麦：“特勤小组报告伤亡。”
耳麦里只有电流噪音。
林晚脸色一沉：“看来我们掉队了。”
4
螺旋阶梯是铸铁的，每一级都刻着数字，从00开始倒序，像倒计时。
我们走到?07级，脚下忽然传来爆炸震动，头顶落下一阵混凝土雨。
“上面封路了。”林晚用手电照向墙壁，钢板接缝处渗出海水——台风潮位已高于地下19层。
“快！”
我们一路冲到?12级，尽头是一扇老式防火门，门牌用红漆写着：档案室。
门把上拴着一根生锈的细铁链，锁头却早已被人拧断。
林晚抬脚要踹，我拦住她——门缝里溢出焦糊味，像二十年前那场火从未熄灭。
5
档案室内一片漆黑，手电光扫过，一排排铁柜扭曲变形，像被高温融化的蜡。
我踩到碎玻璃，蹲下，捡起半张烧毁的照片。
照片里，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并肩坐在孤儿院台阶上，左侧是我——脸被烟熏黑，却仍看得出倔强的嘴角；右侧的男孩与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，只是眉心多了一颗痣。
照片背面，有人用铅笔写了两个字：
“零号”。
我手指一抖，灰烬簌簌落下。
林晚用镊子夹起另一片残纸，是一份实验记录的页眉：
【镜海生物·记忆移植项目·第0批次】
日期：1997/08/17
实验体：A（乌涯）/B（乌恕）
备注：火灾紧急销毁。
6
“你有个双胞胎兄弟？”林晚问。
我喉咙发紧，仿佛有火在烧。
“我不记得了。”
“失语症会抹掉记忆？”
“不，是有人替我抹掉。”
铁柜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，像有人用指甲刮黑板。
林晚抬枪，我跟着光束走过去。
最底层抽屉里，坐着一只老旧便携硬盘，外壳被烧得熔化，却奇迹般完整。
硬盘标签上，手写编号：0-α。
我伸手，指尖刚碰到塑料壳，背后“砰”一声巨响——防火门被炸飞。
7
火焰与海水同时涌入。
火舌像红龙，水墙像蓝龙，两条龙在档案室撕咬，蒸汽瞬间填满空间。
林晚抓住我的手腕：“跳窗！”
“地下31层没窗！”
她抬枪打爆天花板，一条通风管道露出黑洞。
我们踩着铁柜爬上去，管道壁滚烫，像被塞进烤箱的烟囱。
身后传来木材爆裂声，我知道，二十年的灰烬正在复活。
8
管道尽头是一间废弃实验室，门牌写着：记忆拓扑室。
屋里摆满90年代的老式仪器，像被时间遗忘的博物馆。
中央是一台VR躺椅，头盔电线被老鼠啃断。
我把硬盘**旁边备用读取器，屏幕亮起雪花，随后跳出一段黑白影像：
1997年8月17日03:31
两个男孩被绑在椅子上，头上戴满电极。
穿白大褂的年轻唐让——那时他只有25岁——正对镜头说话：
“……若成功，A将继承B的全部记忆，成为零号容器。”
镜头拉近，我看见椅子上的名牌：
左侧：乌涯；右侧：乌恕。
影像突然抖动，警报声响起：“火灾警报！紧急撤离！”
画面最后定格在乌恕的眼睛——那双与我相同的黑眼睛，像两口深井。
9
林晚的耳麦忽然恢复通讯，传出老白的声音：
“林队！档案室失火，你们在哪儿？”
老白——档案室夜班守卫，退伍军人，酒精依赖。
林晚报坐标：“B31，记忆拓扑室，水与火同时灌入，请求撤离通道！”
老白沉默两秒：“有一条97年封存的旧电梯，直通地面车库。但启动需要董事长虹膜。”
唐让。
我攥紧硬盘，指节发白。
林晚看我：“你能联系他？”
我苦笑：“我怀疑刚才那颗人头就是他送来的邀请函。”
10
实验室灯光忽明忽暗，墙上应急地图亮起红点——代表我们。
一条绿色虚线蜿蜒向上，终点写着：P0停机坪。
我耳中再次响起“恕”的声音，这次更近，几乎贴着我的鼓膜：
“哥哥，钥匙在你口袋里。”
我伸手一摸，是那枚乳牙。
齿根背面，刻着微型芯片。
我把乳牙**读取器旁的卡槽，屏幕弹出提示：
【临时权限：乌涯/乌恕复合DNA验证通过】
地板震动，一条隐藏轨道伸出，把VR躺椅连同我们送向天花板。
11
三十秒后，我们撞开一道维修门，扑进暴雨中的停机坪。
台风已抵近，风速每秒45米，雨水横着飞。
停机坪中央停着一架银色VTOL（垂直起降机），舱门大开，机尾喷口预热，蓝焰在雨里拉出蒸汽尾。
驾驶座上，唐让穿着白色西装，像刚从葬礼回来。
他对我微笑，像对失散多年的兄弟。
“上车，乌鸦。故事才讲到一半。”
12
林晚抬枪，被我按下。
“我们需要他。”我低声说。
唐让递出一只金属手提箱：“零号档案原件，换你10分钟对话。”
我回头看林晚，她右眼电弧已熄，只剩血丝。
“我陪你。”她说。
我们钻进机舱，舱门合拢，雨声瞬间被隔绝。
唐让按下起飞按钮，城市灯火在脚下倾斜，像翻倒的棋盘。
他把箱子放在我膝上，轻声道：
“1997年，我没救到你弟弟。今天，我给你机会救整个镜海。”
我打开箱子——里面只有一面镜子。
镜中，我的脸与乌恕的脸重叠，像两滴水相融。
耳麦里，金鱼发来最后一条文字：
【台风眼壁已接触海岸，倒计时180分钟。海底服务器上线，再晚就来不及了。】
唐让伸手，关掉机舱灯。
黑暗中，他递给我一把钥匙，齿形与乳牙完全吻合。
“去海底，或者回头当乌鸦。你选。”
第3节黑市拍卖
——金鱼线报·台风“镜妖”登陆前3小时12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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